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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液瓊漿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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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液瓊漿(七)

她說話完全不顧及誰的臉色, 陳方哲握緊拳頭,強忍著心中的慌亂和被拆穿後的惱怒:“不是……”

秦瑞雙手捂住臉,“陳方哲, 你為什麽這麽做?”

吉祥村內,上等人下的定論是無法反駁的。

第三雙眼睛下,水漬在地上滋滋冒著白煙,朝上送著氣。

小溫古怪地看了眼陳方哲:“你永遠會和香料有排斥反應,無論這份香料是給誰定制的。”

聲音很輕,好似只是這麽隨口一說。

陳方哲卻當即跪倒在地, 手扣著嗓子,玩命似地咳嗽起來, 兩只眼睛幾乎都要被用力地咳出去。

宋星雖然覺得解氣, 但也有些不解, 她拉了拉溫念的袖子, “他為什麽會這樣?”

溫念扯了下小溫的袖子,示意她可以離開了。

她回答道:“私用香料,壞了規矩。不過他反應這麽大, 恐怕是體內也有香料。”

吉祥村內的香料, 無論是外用, 還是往食物裏添加,都可以控人心魄。

陳方哲還在地上蜷縮卷曲,五臟肺腑像火炭一樣灼燒,他連伸手求助的力氣都沒有。

無人看他,秦瑞和小溫告了別, 在進屋門前又囑咐她趕快回去。

宋星若有所思:“看不出來, 你們兩個關系還不錯。”

小溫心不在焉地搖頭:“……”她從來沒跟她說過話好吧。

走遠一些後,溫念又說:“陳方哲活不了了。”

小溫也“嗯”了聲。

江遲月面對幾人飄著, “小溫,你變得好沈默啊。”

這種沈默是從陳方哲倒下後開始的。

宋星暗叫不好,到底是個孩子,難道覺得這種處罰太過了?

她迅速頭腦風暴的開始組織措辭,準備將陳方哲欺害宋清禾的事講個清清楚楚——

小溫哼哼唧唧的撅著嘴,最終心緒覆雜的吐出一句,“秦瑞確實挺厲害的。”

宋星:“啊我跟你說不要有心理負擔……嗯?”

溫念出面解釋:“吉祥村的人不會蠢到自己給自己餵香料。即使我們不去,秦瑞也不會喝下那杯茶。”

“那陳方哲是怎麽回事……?”宋星問。

“很簡單,秦瑞看出了陳方哲的企圖,先他一步讓他食用了香料。”溫念想到什麽,又皺了皺眉,“不過陳方哲敢惹這種人?”

小溫終於抓到她不懂的地方,有些得意的揚起眉:“秦瑞在學校成績一般,不出彩,找她很合理。”

屬於死在哪裏都不會有人在意的那種。

不過即使是陳方哲這種成績

宋星驚訝:“你們還有學校?教什麽的?”

小溫:“就邪術什麽的啊,你沒上過學啊?”

宋星:“你上過?”

小溫憤怒:“我是天才,我不需要。”

“……”溫念撥開二人,摸了摸小溫的頭發,“秦瑞似乎有預料我們會來,也預測了你會出手。”

這真是奇了怪了。

江遲月勾唇倒飄前行,腦中突然蹦出一個驚悚的念頭,當即便脫出了口:“那……如果陳方哲在這裏就死了,宜華是不是就不會存在?”

接著的是一句——這不是改變歷史了麽?

溫念搖頭:“沒關系。”

即使在黑白兩色裏,她的眼眸仍是亮晶晶的,“能改變未來,才能說明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。”

*

五人回到了溫家宅子。

某個五歲兒童需要休息,他們也有種靈魂上的疲累感。

好在是,這裏的人不需要進食。

他們無需去找什麽能入口的東西。

溫念和小溫躺在一塊,半闔著眼,“如果有饑餓的感覺,就來找我,或者找她。”

江遲月在空中躺著,宋星在她身下打了地鋪,據她所說,這樣有種高中寄宿生活的親切感。

段灼靠著床沿坐在地上,長腿曲起。

他閉著眼,呼吸均勻。

溫念看著難受,輕輕碰他的額頭:“你這樣能睡著?去隔壁吧。”

段灼蹭蹭她的手,低聲回覆道:“我一個人睡覺害怕。”

溫念:“櫃子裏還有被子,你打地鋪。”

段灼側開臉,“會臟了你家的被子。”

溫念:“……”這人沒苦硬吃啊。

最終還是在靠近床的位置打了地鋪,早晨時,還差點兒嚇到了迷迷糊糊下床的小溫。

眾人都醒來後,溫念指了指門外的宅子:“今天去找溫甜吧。”

小溫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。

幾番拉扯下,她吞吐道:“我跟她不大對付。”

溫念一怔。

她並不記得曾經與溫甜有過什麽交鋒。

更確切的說,她小時候幾乎就沒見過溫甜。

什麽事情在呼之欲出。

溫念扯了扯嘴角,“說說,怎麽認識的?”

“她有天突然過來找茬,”小溫癟癟嘴,“帶著她那堆破本子,非要我給她撕了。真的很莫名其妙。”

破本子?

溫念繼續追問:“是上面有很多蠟筆畫的那種練習冊嗎?”

小溫點了點頭。

宋星也琢磨出點兒味道來,“那上面有沒有寫著什麽什麽小鎮之類的?”

小溫皺著眉頭:“可能有吧。一共十幾本,有各種店的名字什麽的,我也沒細看,心煩,都燒了。”

溫甜來找她燒畫,自然是因為她的畫只有她能徹底銷毀。

但問題是,為什麽她會主動做出這種請求?

溫念低下頭:“好,那我們現在不得不去找溫甜了。”

小溫:“……”

*

溫甜的宅子和溫念家相隔不遠,布局也大抵相同,只是溫甜家裏是有人看守的。

看守這個詞並不過分。

門外無人,但從大門直到溫甜臥室,一路上到處有傭人巡邏,他們眼睛瞪著地,連院內多冒出的草都不會放過。

多人行動,即使這些人看不到他們,在這種宅子行t動起來也難免慌亂。溫念伴著小溫進去,其他人則去尋找秦瑞,看看她還有什麽舉動。

院內,散置著大量紙筆。只為讓溫甜行畫方便。

——只要她想畫,隨時隨地,在哪兒都可以動筆。

眾人渾身散著黑氣,提防著所有會打擾溫甜畫畫的事物,尤其是對著某個曾燒掉溫甜畫的小孩。

小溫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人的眼神。

她唯一好奇的是——溫甜怎麽會放她進來?

溫念伴在她身旁,小心繞過了地面上紙筆。

她環顧四周:“溫甜是不是很久沒畫畫了啊?”

“怎麽可能。”小溫轉頭,一副鄙夷的表情看自己的成年版本,“她如果不畫畫,那這宅子的人都別活了。”

溫念眼神掃過一個掃地的年輕面孔,微微聳了聳肩,卻只說了聲“好”。

進了溫甜的臥室,才知道外面的布置只是小巫見大巫。

墻面,家具,全都被用白紙糊住,各類的筆像文章裏的逗號一般無孔不入地塞滿了墻。

房間在發號施令:畫畫。

小溫“嘖”了聲。

這種迎面而來的窒息感,令人煩躁。

溫念倒是平靜。

當初在崇德鎮,瑪麗的書房也是這般樣子,蠟筆滿地跑。

她那會兒還覺得誇張,現在麽……果然藝術來源自生活。

溫甜從房間深處走出來,她歲數比小溫大幾歲,個子卻要矮上不少,人看著也不合乎年紀的憔悴。

她似乎也看不到溫念。

小溫:“你放我進來幹嘛?”

“咳咳。”溫念死亡凝視。

小溫:“……你當時為什麽要我毀了你的畫?”

沈默良久後,溫甜開口道:“第一個問題,因為你有話對我說。”

她連聲音都透露出股疲憊:“第二個……因為我不想成為吉祥村的幫兇。”

小溫眨著那雙學齡前兒童的雙眼,雖然疑惑但還是抓住了重點:“你的畫怎麽了嗎?”

房間陷入沈默。

溫甜低頭搓了搓手臂,好像有些後悔放她進來。

“不用問這個。”溫念目光灼灼地長久停留在溫甜身上,“問她,她有沒有多一份的記憶?”

小溫滿腹狐疑,仍舊照做。

溫甜當即便擡起了頭,滿眼的驚喜和不安感:“你也……”

她眼神明明滅滅半天,“你也”二字也沒接出個什麽後文來。

“再問她,崇德鎮和蒙特鎮的本子,還在嗎?”溫念說。

小溫老實照做。

她也期待著對方會有什麽反應。

溫甜嘴唇囁嚅兩下,“在他們那裏。”

她扯出一絲苦笑:“那天你的火沒來得及燒完,還剩下那兩本……”

話說到這兒,想起那天的場景,小溫還是沒好氣的“哼”了聲。

此人的腦回路,真是難以捉摸。

對面卻好像把這聲“哼”當成了什麽辱罵一般,瞬間慌了神地解釋:“我之後就沒有畫過任何東西了!”

小溫:“……?”

還真讓某些人說對了。

某些人站在她身後,挑了挑眉。

溫甜攥緊拳頭,別過臉,在要哭和憤恨的表情中不斷變化:“他們利用我,我永遠也忘不了。”

小溫向溫念投去求助目光。

十幾秒後,她轉述道:“希望藝術學校?”

溫甜肉眼可見的繃緊了臉,緊抿著唇,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。

“他們把我埋到地底下,用我做藍本,創造出了更多的我……”溫甜慘笑道。

小溫聽得稀裏糊塗,溫念卻是茅塞頓開。

怪不得希望藝術學校中,那些下等人能覆刻出那些有好有壞的“溫甜”來,敢情不靠她的物件,直接靠的是本人啊。

現在的局勢也很明顯了。

溫甜,以及昨晚的秦瑞,都是和他們一樣,帶著“上輩子”的記憶“重生”在這裏的。

既然這樣,她的幫手便又多了兩個。

溫念在這邊樂觀地想著,對面卻是對著懵懵的小溫,暗自絕望。

她三歲多找回記憶,從此再沒做過畫,等終於找到機會帶著其他的畫讓溫念毀掉後,因為種種原因,崇德鎮和蒙特鎮最終還是被留下了。

並且說回溫念,她本以為對方和她一樣也覺醒了先前的記憶,但面對面一看,那眼神明顯還是原裝的芯子。

雖然在“這是吉祥村派來試探我的”和“萬一是真的呢”中,她還是選了後者相信,但她控制不住的想——

難道這就是天註定?

真的只能重來嗎?

溫甜還在胡思亂想,小溫那塊又開了口:“嗯……既然如此,那你想毀掉吉祥村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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